我盯着领队腰间的弯刀，喉咙里像塞了团干沙。这商队不对劲，从青铜铃铛里的黑发，到刀鞘上诡异的图腾，再到此刻领队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，都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，看着真切却透着虚妄。
黑猫突然用尾巴尖戳了戳我的耳垂，声音压得比蚊子哼还低：“别傻站着，他们在等你先动手——镇魂木刀对神明有克制，可你现在连个野狗都打过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下意识摸了摸后腰——那里只有昨天被仙人掌扎的刺还没拔干净。正想跟黑猫商量对策，队伍末尾突然传来“咚咚”声，像是有人在用拳头砸货箱，闷响里还裹着细碎的呜咽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“慌什么！”领队扭头吼了一声，声音却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。那个瘦高个商人正死死按住货箱盖，指节白得泛青，斗篷袖子滑下去半截，露出手腕上缠着的黑布——此刻黑布正往下渗血，像条蠕动的红蛇。
我这才看清，他手腕上的伤口不是刀伤，边缘参差不齐，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下了块肉。最吓人的是伤口正中央，嵌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鳞片，边缘泛着冷光，细看之下竟在微微颤动，仿佛下一秒就要钻进皮肉里。
“这是……”我盯着那鳞片，突然觉得手心像被烙铁烫了一下，火烧火燎地疼。低头一看，掌心不知何时沁出层细汗，正顺着掌纹聚成水珠，而水珠里映出的影子，竟和黑猫爪子上那暗红色粉末一模一样！
“看什么看！”领队注意到我的目光，突然拔刀出鞘，镇魂木刀鞘里渗出的黑汁滴在沙地上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，腾起缕缕青烟。他举着刀一步步逼近，金牙咬得咯吱响：“要么拿出过路费，要么就别怪我们把你拆了当祭品——黑塔正好缺个新鲜的心脏！”
我吓得往后缩了缩，后腰的仙人掌刺扎得生疼。这都什么跟什么？我不就是想来讨口水喝吗？怎么突然就要被挖心了？“祭品？”
黑猫突然从我的肩膀跳到货箱上，用爪子拍了拍箱盖，“你们这箱子里装的，不就是给西边那座黑塔的祭品吗？我刚才在三里外就闻见味儿了，又腥又臭，跟烂掉的鱼干似的。”
商人们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全白了，有个年轻点的甚至腿一软跪坐在地上，斗篷帽子掉下来，露出张布满针眼的脸。领队举着刀的手也开始发抖，金牙颤得像秋风里的落叶：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？这不可能！黑塔的事是绝密，连飞过的鸟都不敢多嘴！”
“猜的。”黑猫舔了舔爪子，突然冲我挤了挤眼睛，那表情活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，“不过我家这位‘傻子’可能知道更多——毕竟，那黑塔上刻的图腾，跟他胸口的胎记一模一样。”
我懵了：“我胸口哪来的胎记？”话虽这么说，手却诚实地扯开了衣领。阳光透过稀疏的布料照在胸口，果然映出块模糊的印记，形状歪歪扭扭，像朵被揉皱的花——可仔细一看，竟和领队刀鞘上的图腾分毫不差！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？”我摸着胸口的印记，突然觉得脑袋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，疼得眼前发黑。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：黑色的高塔在血雾里若隐若现，塔顶的风铃挂着串骷髅头，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人背对着我，手指在塔壁上画着什么，她的裙摆上沾着和那瘦高个商人伤口里一样的黑色鳞片……
“灵汐……”我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，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。
就在这时，货箱里的撞击声越来越响，“咚咚咚”的像是要把箱子盖顶开。箱缝里渗出的血珠在沙地上聚成一滩，竟慢慢凝结成个诡异的符号——那符号扭曲盘旋，像条首尾相接的蛇，正是我记忆碎片里，那个叫灵汐的女人消失前最后画在我手背上的图案！
“守序者……”我突然想起领队刚才的话，心里的疑团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。守序者到底是什么人？他们为什么要放火烧商队的粮仓？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白袍神使，会不会也和这黑塔有关？还有灵汐，她到底是谁？她画的符号是什么意思？
黑猫突然跳到我面前，用爪子拍了拍我的脸：“发什么呆！再不走他们就要把你捆起来了！”我这才回过神，发现商人们不知何时已经围成了圈，手里的短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。
领队举着镇魂木刀一步步逼近，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：“原来是创世神的转世……太好了，黑塔大人一定会喜欢这份大礼！”
“创世神？”我脑子更乱了，“你们认识我？不对，你们认识以前的我？”“少废话！”领队一刀劈过来，我吓得抱头蹲在地上，却听见“当啷”一声脆响，睁眼一看，黑猫不知何时跳到了刀背上，正用爪子使劲往下按，“就凭你这把破刀，也想伤我家主人？当年璇霸用镇魂木做的牢笼都困不住他，你算哪根葱？”
商人们听到“璇霸”两个字，突然像见了鬼似的往后退，有个甚至直接晕了过去。领队的脸也白得像纸，握着刀的手不停颤抖：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璇霸大人？他不是早就……”
“早就什么？”黑猫冷笑一声，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，商人们手里的短刃“哐当哐当”全掉在了地上，“再敢动我家主人一根手指头，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——当年那些背叛主人的神，下场可比这惨多了。”
我蹲在地上听得云里雾里，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。璇霸是谁？难道就是黑猫说的那个天道？他和这些商人有什么关系？守序者又是怎么回事？他们和璇霸是一伙的吗？货箱里的撞击声突然停了，紧接着传来“咔嚓”一声脆响，箱盖裂开道缝，一只沾满血污的手从缝里伸了出来，五指张开，掌心赫然画着和我胸口一样的图腾。
“救……救我……”那只手微微颤抖，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“守序者……黑塔……都是骗局……”话没说完，那只手突然僵住，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。领队脸色骤变，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哨子，使劲吹了起来，哨声尖锐刺耳，像无数根针钻进耳朵。
“不好！”黑猫突然跳到我肩上，“他们在召唤黑塔的守卫！快跑！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黑猫一爪子拍在后脑勺上，眼前一黑，等再睁开眼时，已经被黑猫拖着往沙丘后面跑。身后传来商人们的惨叫和什么东西爆炸的巨响，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，只见那支商队所在的地方腾起团黑色的烟雾，烟雾里隐约有座高塔的影子，塔顶的风铃发出诡异的声响，像是在召唤，又像是在哭泣。
“守序者……黑塔……”我一边跑一边念叨，心里的疑团像乱麻似的缠在一起。这个世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？我和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关系？那个叫灵汐的女人，她到底是谁？
黑猫突然停下脚步，回头瞪了我一眼：“别念叨了！再跑慢点儿，咱们就得变成黑塔的新祭品了！”
我这才发现自己跑得气喘吁吁，喉咙干得像要冒烟。可一想到刚才那只沾满血污的手和那个诡异的符号，我就觉得浑身发冷。看来，要想弄清楚这一切，我必须先找到那座黑塔，找到守序者，找到关于灵汐的真相。
只是我没想到，这趟旅程会比在沙漠里找水还要艰难，而那些隐藏在迷雾背后的秘密，会比商队货箱里的祭品还要惊悚。